今年恰逢美国实验类航空器协会成立70周年,笔者作为EAA会员觉得有必要将这篇文章翻译 出来,以便让更多人了解EAA这70年的发展史。此文原载于《EAA运动类航空》杂志2023年一月号。EAA会员可到官网或使用SportAviation App免费浏览原文。翻译中加了几条脚注以便中文圈航空爱好者理解。
七十年来世界已经变了很多。七十年前朝鲜半岛上的军事冲突即将落下帷幕。美国歌手Perry Como的那首“Don’t Let the Stars Get in Your Eyes”(莫让星星遮住眼)登上了音乐榜的榜首。那时候的油价每加仑只有两毛七。从1953年的1月26日开始,一群航空爱好者们在保罗・波别列兹尼(Paul Poberezny)的领导下筹建了实验类航空器协会(Experimental Aircraft Association),永远的改变了通用航空的轨迹。
对于那些加入EAA会员几十年的人来说,下面要讲的内容早就烂熟于心。而对于新进的会员,不妨让我们回看历史,重温EAA这70年中那些最有代表性的重要时刻。
万象初始(1953~1969年)
起初,这一小群爱好者聚在保罗的家里讨论造飞机的事宜。为了让这件事更正式,就成立了实验类航空器协会。第一次会议是在威斯康辛州密尔沃基寇蒂斯・莱特机场(现改名蒂莫尔曼机场)旁边,格兰艾尔公司的一间教室里举行的,聚集了36位感兴趣的飞行员和爱好者。当保罗发表完会议的开幕演讲后,当天就产生了36位EAA会员。这天晚上,保罗当选为主席,卡尔・舒尔茨(Carl Schultz)当选副主席,鲍勃・诺林斯克(Bob Nolinske)担任秘书和出纳。
当年2月23日的第二次会议上,正式确定了EAA的名字。当时的年会费是5美元1。
最初EAA的目的是协助和辅助业余的航空器制造者、组织者,还有娱乐类航空爱好者,并推广航空安全。1953年2月,即EAA成立的第二个月,EAA的官方杂志《实验者》(The Expermenter)也就是现在《EAA运动类航空》(EAA SportAviation)杂志的前身,首次发布。这第一期实际上是在保罗和奥黛丽・波别列兹尼(Audrey Poberezny)的地下室里印刷的。特技飞行员杜安・科尔(Duane Cole)在他讲述EAA早期发展史的《这就是EAA》(This is EAA)一书中,将杂志的刊发视为1953年EAA做的最有影响力的事情。
“1953年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发布了官方月刊杂志”他说,“《实验者》作为刊物官方名字,很多会员投票反对,他们觉得这个名字太局限了。最开始想用印有飞机的油印纸装订,不过照片毕竟不是普利策奖那么漂亮。即便如此,如果忽略其粗糙的装帧,这实际上构建了一条与会员沟通的管道,这正是我们现在发行刊物的主要目的和精神。”
那段时间里,保罗介绍了很多有名的飞行员,比如飞行竞速赛选手和设计师史蒂夫・维特曼(Steve Wittman)和特技飞行员弗兰克・托尔曼(Frank Tallman)来向会员们做演讲,在听取了维特曼有关安全和智能航空器设计的演讲后,决定成立了一个技术委员会。
到1953年9月,新兴的组织已经在密尔沃基附近赢得了运动类航空爱好者足够多的关注,于是就在寇蒂斯・莱特机场举办第一次EAA飞行大会(Fly-in Convention),召集了21架飞机和150名左右的参与者。科尔说对于当时很多通航社区的会员来说,飞行大会让他们大开眼界。
“因为当时美国各地运动类航空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对观众来说去一趟密尔沃基是一次难得的享受”他补充道,“他们看到的不是在密尔沃基习以为常的娱乐飞行,而是21架不同的实验类飞机同时聚集在一场飞行活动中。”
1953年10月,EAA扩展到了西海岸,会员雷・斯蒂茨(Ray Stits)在征得保罗的允许后,在加利福尼亚洲的河滨市组建了第1号分部,这么做在当时其实违反了协会章程。现在已经建立起了超过900个EAA的基层分部,它们遍布全美和全世界。
借着EAA在第一年的成功,后面几年整个组织得到了突飞猛进地发展。1954年著名的《飞行》(Flying)杂志和《机械画报》(Mechanix Illustrated)杂志刊载了EAA的故事,结果就是保罗收到了上百封咨询协会事务的信件。1954年的第二届飞行大会上,有超过200名EAA会员和700名非会员参加。1955年,保罗给《机械画报》投稿讲述他建造飞机Baby Ace的故事。这些文章吸引了大量业余飞机制造者并带来了很多的EAA会员,直接让会员人数翻倍。短短十年,EAA的飞行大会变得非常流行,以至于小小的寇蒂斯・莱特机场已经办不下了,他们决定搬到伊利诺伊州的罗克福德(Rockford)。
1958年发行的《EAA运动类航空》十月号上是这么解释的:“密尔沃基已经举办了过去五届的EAA飞行大会,除了一次是在威斯康辛的奥什科什以外,我们发现机场设施无法满足未来活动的需求。机场周边的房屋建设越来越拥挤,为了避让飞越稠密区因此要限制了飞机的运行……而伊利诺伊州的罗克福德能满足大致的需求。”
在罗克福德的第一次活动于1959年举办,吸引了80架飞机和大约7000名观众。这十年的其余年份里,EAA增长迅速。在1964年,总部从波别列兹尼家的地下室搬到了威斯康辛州的富兰克林。两年后的1966年,总部里增加了新的博物馆和办公区,以及修复设施,这个博物馆名“海尔斯角博物馆”以纪念博物馆所在地毗邻海尔斯角机场(Hales Corners airport)。
飞行大会因为在密尔沃基的迅速增长而搬到罗克福德十年后,1969年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虽然印第安纳的圣路易斯和其他地方都邀请EAA为飞行大会设立永久的基地,当年11月EAA的指导委员会还是投票决定将飞行大会搬到奥什科什(Oshkosh),同年八月的飞行大会也是在奥什科什举行。奥什科什相比于罗克福德胜在了地处中部,有优秀的机场结构,可以让60年代末期EAA的飞行大会进一步发展,而机场旁的温尼贝戈湖(Winnebago)也可以让水上飞机起降,外加当时机场管理员史蒂夫・维特曼的大力支持,后来还用他的名字命名了这座机场。
以奥什科什为家 (1970~1989年)
1970年飞行大会搬到奥什科什以后,协会自身和飞行大会都在快速增长。到1971年,三个分会成立:古老和经典飞机分会(即现在的经典航空器协会Vintage Aircraft Association),国际特技飞行俱乐部(International Aerobatic Club,IAC),还有美国战机协会(Warbirds of America)。三个分会纷纷建立以便迎合不同爱好者的口味。战机协会在1967年成立,然后是1970年成立的IAC,最后则是1971年成立的古老和经典飞机分会。
伯特・鲁丹(Burt Rutan)在1975年的EAA飞行大会上介绍了VariEze这款飞机,这也为这款飞机后面几十年越来越流行奠定基础。这件事也开创了众多自造航空器选择在奥什科什首先亮相的先例。那一年夏令营也开营了,并在后面几年中为飞行大会扩展了更多营地和其他活动。
1976年,保罗的儿子汤姆获选EAA年度飞行大会和运动类航展的主席,多年后这被证明是一次决定性的时刻。汤姆倾力于飞行大会的发展。上世纪70年代的飞行大会就像时装秀,1977年雪鸟(Snowbird)飞行表演队曾来访,1978年一架”鹞“式战斗机也来过。另外,1976年超轻型飞机的运动冲击奥什科什,那一年约翰・穆迪(John Moody)把他的动力滑翔伞飞到了这里。
上世纪80年代是EAA发展最快的时期,不仅有更广泛的国际认知,而且大幅扩张领地。1981年,EAA的超轻型协会成立,并在1986年合并到EAA整体中去。几年以后的1983年,EAA帮助并主导了超轻型运动并获得了现在的成功,使得FAA通过了航空条例第103部,允许在两座的超轻型飞机上进行飞行训练。
此时汤姆的新角色是EAA航空基金会主席,在他的领导下,从1981年开始负责筹建奥什科什的EAA航空中心(EAA Aviation Center),即EAA最新的永久性总部。EAA的柯密特・维克斯(Kermit Weeks)飞行研究中心在1981年开放。两年后的1983年,EAA航空中心落成,不仅包括了EAA总部还有EAA航空中心和EAA航空博物馆。
1984年1月,这一年建立了面向15~17岁青少年的Air Academy营地(之后几年进一步放低了年龄限制)。同年八月,这一年的飞行大会上有鲁坦的“旅行者”号,这是这架飞机首次公众亮相,它即将在1986年完成不加油环球飞行。1985年,毫无疑问这一年EAA奥什科什进入了国际著名航展之列,当年协和号客机首次到访。这是唯一一次超音速客机飞到中西部地区。到1987年,EAA会员数突破了十万,有部分原因是80年代举办的几届出色的飞行大会。
1989年4月对EAA来说是一次巨大的改变。保罗禅让了他已经担任了37年的协会主席。汤姆接过了EAA的接力棒。而保罗则担任委员会的主席。在1989年7月,EAA航空博物馆旁的分馆——鹰号机库落成(Eagle Hangar)。最初这个机库是为了致敬二战中的人和航空器。之后不断扩建,又囊括了朝鲜战争和越南战争中的人和飞机。
攀升新高度(1990~2009年)
毋庸置疑,EAA历史中最成功的一段时间开始于上世纪90年代。Young Eagles计划在1992年5月启动,在那一年的飞行大会上开始了第一次的Young Eagles飞行。奥斯卡获奖演员克里夫・罗伯逊(Cliff Robertson)2任该计划的第一任主席。在之后的十年里,有100万名年轻朋友获得他们的首次飞行体验,而到最近庆祝Young Eagles三十周年的时候,已经有超过230万次的飞行。
1994年的3月,EAA的B-17飞行堡垒“漫天铝”号(Aluminum Overcast)轰炸机出发开始首次全国巡回。当前这架飞机已经停场维修一年半了,它一直是各种战机全国巡回表演的“台柱子”,也是少数几架依然处于适航状态的B-17轰炸机。
在1994年的EAA飞行大会上,飞行咨询计划正式公布,并邀请经验丰富的业余航空器制造者和航空器修复专家,给众多没那么多经验的人提供咨询服务。该项目一直持续到现在,大幅提高了业余飞机的建造成功率和航空器修复工程的成功率。
于此同时在1995年,EAA的航空医学检察官(Aviation Medical Examiner,AME)飞行员推进计划开始创建,并协助那些获得医疗证明有困难的飞行员。通过这项计划,全国大量航空医学检察官志愿帮助EAA会员们协助他们获得医疗证明,特别是有障碍的飞行员。
为了支持Air Academy营地计划,1998年建造了Air Academy宿舍,在夏季可以给数百名青少年不间断提供食宿。1999年,业余飞机建造委员会建立以帮助协会更好地服务业余飞行器建造社区。
2001年911袭击以后,整个通航产业都面临严重威胁。立法者想限制境内的飞行活动。然而,EAA帮助通航产业度过了这段空前的艰难岁月,并协助最快时间恢复国家空域系统,抵挡住了无理限制私人飞行的提案。2003年,在Young Eagles项目启动11年后,EAA终于达成了100万次体验飞行的目标,当年10月时年15岁的安德鲁・格兰特(Andrew Grant)在伊利诺伊州的德国谷成为了第100万名体验飞行的青少年。
2009年,保罗从委员会主席的职位上退下来,而汤姆则接任他的职位。
开启新篇章(2010至今)
刚刚过去的这十年是领导权移交的阶段,2012年曾任塞斯纳公司CEO的杰克・J・佩尔顿(Jack J. Pelton)被选为委员会主席。之后又在2015年他成为协会主席,一直到现在。
这十年间很多重要的EAA项目上马落实并一直持续到现在,包括了面向成年人体验飞行的Eagle Flights,额外的飞行员计划,还有极其成功的雷氏航空奖学金(Ray Scholarship)。
不幸的是,这十年间波别列兹尼家族的有三位成员离世。2013年7月22日,保罗去世享年91岁,他给业余自造飞机社区留下了宝贵的遗产。就在他去世的前几天,保罗刚刚被《飞行》(Flying)杂志选为51位“航空英雄”之一3。他的老伴奥黛丽在2020年11月1日去世,享年95岁。他的儿子汤姆,在2022年7月25日去世,享年75岁。他去世这天也是当年AirVenture开幕第一天。
本世纪的这第二个十年,对EAA来说有意想不到的障碍,2020年的EAA AirVenture4因为新冠疫情停办了一届。意想不到的停办对协会自身,还有数千万每年来此朝圣的会员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之后的2021年继续举办AirVenture,大量飞机和观众涌来,而刚刚过去的2022年AirVenture参观人数更创了新的记录。
此外,两层的EAA培训中心(EAA Education Center)在2021年破土动工并在2022年对外开放,这是EAA航空中心在上世纪90年代以后首次增加新的机构。EAA培训中心包括了青年教育中心和飞行员熟练度中心(Pilot Proficiency Center),之后每年都会提供培训和飞行员熟练度的培训机会。过去几年中AeroEducate青少年教育计划也陆续启动。
开辟新航线
作为EAA的CEO和主席,杰克・J・佩尔顿虽然没有参与EAA早期活动,不过他在协会里活跃了好几年。他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在通用航空产业有丰富的经验,比如担任塞斯纳公司的CEO。纵观这70年的历史,杰克认为EAA最大的成就是对自造航空器(homebuilt aircraft)市场的影响。
“EAA建立起了一整套围绕实验类自造飞机的市场,这和23部5审定的飞机一样是巨大也是重要的一部分,”杰克说道,“对现在的航空业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之前可能有人会说这不过只是一群爱好者想要建造自己的飞机并乐在其中。我要始终提醒大家,如果没有EAA,这些依然只是草根的自娱自乐,不会登大雅之堂。”
回顾那些对EAA影响巨大的事件,搬到奥什科什让杰克印象最深。因为从那时开始,飞行大会的吸引力将协会带上了新的高度。
“回看当初搬到奥什科什的魄力,”他补充道,“可以说非常成功。现在才能理解当初的远见,其他地方找不到这么好的公共机场,包含多条跑道还有塔台,而机场周边地区也能允许每年的飞行表演,还能不断扩张”。杰克还说,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那些活动,让世界刮目相看,也让奥什科什成为了航空圣地。
“举办特别的活动,让协和号和白色骑士号6拜访EAA,以便让世人认识EAA实在是很伟大的”,杰克继续说:“我的意思是,很多时候你想破脑袋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关于EAA的未来,杰克说持续尊重协会的传统确实很重要,于此同时,与时俱进找到一条鼓励更多青年人加入到航空业的道路是更加攸关未来的。
“我们会依旧继承并发扬旧有的传统,也就是E-AB(实验类业余自造,experimental amateur-built)方面的工作”,他说:“不过我们会扩展与航空有关的一切。我认为AirVenture正代表了这种改变。你能看到从战机到老飞机再到自造的飞机,我不认为会碰触商业相关领域,不过我认为所有和通用航空相关的都会涉及,我们希望公众能把EAA看作是这个产业的代名词。我们的任务,体现在目前进行的航空教育和实习,带领年轻一代进入航空业,我只是觉得一切不会那么快改变,也正是因此过去几年里我们才要一步一个脚印扎实推进。”
总有人问杰克,Young Eagles计划之后又会有什么。杰克说虽然类似这样的计划很成功,不过最重要的是要不断向前。“如果不能持续构建并发展或者改造EAA,最终会在某个瞬间被时代抛弃”,他说:“可能不会很快失去影响力,但会失去活力,如果你也想这么做,我明白。这就是为什么要把AeroEducate和培训中心这样的机构加入其中,这就是为什么要不断向年轻人抛出问题,或者是为他们指明下一步的方向,而这是最重要的。”
- 2023年EAA的年会费为48美元(约合350元人民币)。↩︎
- 克里夫・罗伯逊(1923年9月9日-2011年9月10日),因出演1969年电影《落花流水春去也》获得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晚年因出演《蜘蛛侠三部曲》中的班・帕克一角为年轻影迷所知。——摘自维基百科↩︎
- 所有51位英雄列表:https://www.flyingmag.com/photo-gallery-photos-51-heroes-aviation/↩︎
- 1997年EAA将原来的EAA年度飞行大会(Fly-In Conversion)改名为EAA AirVenture Oshkosh。目前该名称还没有特别好的中文翻译,故保持原文未翻译。↩︎
- 这里是指正常类航空器。因为在美国的航空器适航审定法规里,第23部主要规范的是正常类航空器,比如塞斯纳172、派伯28等。↩︎
- 白色骑士一号,是一架喷气动力的母舰机,用以发射太空船1号进入太空。于2005年6月至2006年4月, 它携带波音X-37航天飞机作无动力投放试验。——摘自维基百科↩︎